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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生賀-神燈精靈(上)

擁擠的公車上，人擠人，一襲黑色直髮長過肩下 10 公分的女學生，背著厚重書包的右手正努力地拉著公車吊環，免得身體會隨著公車的搖晃而摔倒，而左手提上裝有參考書、空便當盒和保溫杯的環保袋，是因為空氣不流通嗎？ 還是身體不舒服？ 她緊蹙起眉頭的臉龐，明顯的不舒服神情。

那是一張有著精緻五官的白皙臉龐，儘管皺起但仍是看得出有被細心修整過的秀眉，百褶黑裙因為右手高舉吊環的關係所以顯得有些高低不齊，白色的短袖制服襯衫被汗濕濡的更加透些，這不，都被看出裡頭穿著的是黑色內裡呢～； 女學生人不高，但體型穠纖合度，不過是因為過份擁擠所以靠得很近吧？ 所以女孩額上和頸間滲出的細汗才會看得清楚，只是她不時的微扭身軀，看來是不適應這麼擁擠的環境，嬌了～

另一位身形高窕的女孩從側後方默默地觀察著那位看起來挺嬌弱的女學生，心裡同時睥睨對方的嬌氣，但為什麼會這麼突然地死盯著人家看呢？ 高個兒女孩沒多探究，『應該是在公車上太無聊了，難得有個養眼的，多少打發時間吧！』，女孩兒是這麼自我解釋的。

一個站點停下，不少乘客奮力擠出以離開這個狹小的移動設備，同時間，也有不少人奮不顧身的勇敢投入這個五味雜陳的小鐵箱中，肩背相磨時而有之，『不好意思』、『對不起、對不起』、『借過，借過！』，似乎是這個小空間裡發生率最高的對話，偶有磨肩擦踵實屬平常，也沒什麼好抱怨的，生活嘛，習慣就好。

高個兒女孩在專注的觀察下發現一件怪事，不管公車上是如何的人來人往，前方那位嬌氣十足的女學生身後始終站著一名男子，偶爾因為擁擠的人潮把那男子略往後推開，但隔沒三秒，那名男子又會黏回女學生身後，『是男朋友吧？』，這是高個兒女孩腦袋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真早熟！』，這是第二個想法。 但復而想想，這也沒什麼啦，現在很多高中女生都很愛結交已出社會的男朋友，覺得這樣子在朋友面前高人一等似的，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心態，但或許是想汲取安全感吧～

高個兒女孩仍是毫無心眼的死盯著對方的背影看著，一臉天然呆的她，壓根兒沒想到自己這個樣子會不會過分突兀，但又經過一小段時間的觀察之後，卻又感覺那名男子和高中女孩真的是情侶嗎？ 怎麼這兩人一路上都沒交談半句過？ 好奇心很重的女孩兒決定先放掉天然呆的氣息，讓腦袋瓜子轉起來，微瞇著眼仔細觀察照這兩人的互動，這下才終於讓她看出些端倪！

站在人家身後的男子身體緊貼前方的女學生後背，尤其是下半身往前的特別厲害，某個部位死頂著女學生的臀部，男子右手也拉上吊環，利用身上斜肩背包的掩飾，左手往前伸，似乎是在抓撫些什麼，同時間，男人的左手一有動作，前方女學生的身體就會馬上更往前挺直身閃躲，皺眉扭開，啊？ 這……這哪是什麼狗屁男女朋友啊，這是公車性騷擾嘛！

正義感十足的高個兒女孩直覺想高聲張揚，讓那名道貌岸然的死傢伙無地遁形，但卻在下一秒看到前方女學生因閃避動作而微轉身的側顏，她，緊皺眉，咬唇，似乎是在隱忍些什麼，『那我大聲嚷嚷會不會讓她很沒面子啊？』，一秒之差，高個兒女孩的正義感猶豫了……

又一個公車站牌停靠，一堆人擠著出去，另一堆人又更往裏頭鑽，高個兒女孩靈機一動，鬆開抓著吊環的右手，假裝是被人潮給衝撞，往前一擠，「啊～，對不起，對不起！」，迭聲抱歉，滿臉不好意思，自己卻頗技巧性地硬生生擠進男子和女學生的身體間隙之間，然後站定不動，自己身體正面跟那女學生的後背相貼，斷絕了色狼男的肢體接觸，然後又順勢把自己的書包拉到後臀去，以免自己成為下一個俎上魚肉。

但是這麼大動作的衝撞讓前方女學生不禁微驚呼出聲，高個兒女孩趁著迭聲道歉的空檔趕緊細語：「同學，不要緊張，我是來幫妳的。」，這個方位看不清楚對方學籍，反正都是學生，就喊一聲『同學』無妨吧，高個兒女孩此時無暇顧及這些，先處理重要的事情再說。

隱約覺得背後傳來陣陣殺意，高個兒女孩假意和女學生是熟人突然見面，很開心的和對方寒暄，完全不給傻愣住的女學生有說話的機會，強勢的主導氣息讓受到性騷擾的女學生只能跟著寒暄話語『嗯，啊，喔！』的回應著，但高個兒女孩才不知道自己是在亂哈拉什麼，滿腦子想著其實這樣撐在公車上也不是辦法，還是先下車好了，至少可以先脫離噁心的色狼，想了想，趁著公車剛好靠站停下時，她拉上女學生的手就往外走，「同學，補習班在這邊下車啦，差點過站了！」，不由分說地就拉著人家下車。

左右張望確定色狼沒跟著下車之後，高個兒女孩才鬆開一直拉住的手，停下腳步，轉身，「同學，不好意思，情急之下只好先拉妳下車了……」，一個鞠躬，道歉。

被騷擾的女學生還沒完全定下心緒，心裡還在忐忑害怕呢，本能性的搖搖頭，「沒關係……」，但卻下意識的不斷輕輕擦拭後背和臀部。

高個兒女孩見狀，從書包裡撈出一包濕紙巾，抽一張，遞過去，「吶，真的覺得很噁心的話就擦一擦吧，不要怕尷尬，我什麼都沒看見。」，然後就逕自把濕紙巾往人家手裡塞去，再快速地轉身真的什麼都不看，又是回到一臉天然呆的狀態。

委屈、恐懼、羞辱感…，種種情緒瞬間蜂擁而上，望著陌生人的背影，手裡握著對方塞過來的濕紙巾，女學生哭了，這情緒一發不可收拾，竟是越發激烈，淚崩……，路人的側目可讓高個兒女孩慌了手腳，轉過身去安慰人家也不對，畢竟大家素昧平生，是要安慰個什麼鬼啊？ 但就這麼放任人家嚎啕大哭好像也很不道德，最後只好選擇不轉身安慰，「啊啊啊……，妳……妳怎麼哭了？ 不是沒事了嗎？ 別哭啊，別……別啊，現在在路邊，很丟臉耶～」，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高個兒女孩只能亂扯一通，笨拙的很。

但對方卻絲毫不為所動，人站著，卻哭得如喪考妣般的傷心，怎麼樣也勸不下來，高個兒女孩只好往後略退一小步，讓站在身後哭得傷心的女學生有個肩背可以倚靠，她自己則是帶上無奈的苦笑對著往來路人輕點頭表示抱歉，滿是尷尬神情～，而那名受委屈的女學生也真的老實不客氣的把人家的衣服後背給哭濕了……

足足哭了十多分鐘之後，女學生才緩下哭泣，高個兒女孩反手遞個隨身包衛生紙過去，聽到抽面紙聲音，也聽到擤鼻涕的聲音之後，後背傳來一陣輕輕點動力道，「妳…妳可以轉過來了。」，一陣怯生生、細柔的女孩兒聲音傳進耳裡，濃濃的鼻音讓高個兒女孩心生不捨，轉過身，滿眼心疼。

這個過份溫柔的眼神讓受委屈的女學生又想哭了，高個兒女孩連忙搖手，「好了，好了，可以不要再哭了嗎？ 同學，妳的眼淚怎麼這麼多啊？」，慌，急！

「學姐，我是學姐，不是同學！」，還帶著濃濃的鼻音，那名女學生卻突然來個三次元。

「啊？」，高個兒女孩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抓抓頭，眼神瞄過去左胸上的學號縫繡處，三條槓，自己的是二條槓，啊～，真的是學姐耶，看那女學生一臉堅持樣，好吧，那鞠躬問候一下好了，「喔，學……學姐好。」，不過才剛行完禮，高個兒女孩卻突然覺得不對勁，指指對方的穿著，「妳又不是我們學校的，我幹嘛要叫妳學姐啊？」，問。

眼睛和鼻頭還紅著，女學生卻突然放低姿態，「謝謝妳。」，又一個四次元的不好好回答人家的問題。

一個道謝，另一個則是趕緊說不客氣，再道謝，再急說不客氣……，如此來來回回數遍之後，高個兒女孩決定打破這個鬼打牆的對話模式，「不好意思剛剛硬是把妳拉下車，不過還好，這邊公車班次還滿多的，我們再等下一班吧？」，她主動打開新話題。

女學生卻突然搖搖頭，「不了，我不想搭公車。」

「啊？ 那妳怎麼回家？」，高個兒女孩完全驚訝，「妳該不會因為那件事就從此不再搭公車了吧？」，她問。

「嗯嗯。」，另一個她搖搖頭，「今天不想搭。」

啊？ 這什麼奇怪邏輯？ 但高個兒女孩還是決定好人做到底，書包一提，「好吧，那我陪妳走回去吧！」，跨步。

女學生趕緊伸手拉住對方書包背帶，「等一下，妳叫什麼名字？」

「啊～！」，停下腳步，轉身，高個兒女孩馬上站好，鞠躬，「妳好，我叫林允兒，請多指教！」，完全有禮貌。

這邊則是在高個兒女孩沒看見的露出淺淺笑容，剛哭過的眼睛還紅著呢，「妳好，我是鄭秀妍。」，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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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我來說是個很特別的人，富正義感，但是不過份衝動，但要說冷靜嗎？ 倒也不見得，我們二人就讀不同學校，我是念美僑學校，她則是一般的高中學生，我去市區是為了買東西，她去市區則是為了補習，唯一相同的是，我們二人的家是住在同個方向，第一次在公車上的相遇情節活脫脫就像小說一般的不真實，但殊不知我倒覺得丟臉斃了，被性騷擾是有什麼好驕傲的？

但第二次的相遇，好像也沒有說很有面子就是了……

都是那個什麼閨中密友害的啦，在學校聊不夠，晚上竟然還沒事發什麼少女情懷多憂愁的痴，硬是抱著電話跟我聊到半夜二點，害我睡眠不足，結果好了吧，緩慢的塞車步調讓我瞌睡神上身，中間過程怎麼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眼皮越來越重，腦中的空白越來越多，再來……就……，就有人拖著我下公車，然後再跟我說：「學姊，妳到站了！」

到什麼站啊？ 迷濛的看著眼前一張笑嘻嘻的白皙臉龐，我過了好一下才意會過來，「喔～，是允兒啊，妳怎麼會在這裡？」

然後在她的捧腹大笑中我才知道，我剛上公車沒多久就呈現放空狀態，所以沒發現她的存在，而我雖然是站著的，但身體卻隨著公車的左搖右擺而晃動，過一下她就看到我把頭輕靠在拉著吊環的右臂上，再沒多久，與我隔著一段距離的她都可以感覺到我身體的放鬆，她正擔心毫無戒心的我又會遇到色狼，左道歉右借過的往我的方向擠過來，人還沒到就發現我往旁邊倒去，急得她顧不得會不會絆到別人就一個箭步往前拉住睡著的我，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她略尷尬地站在我身邊陪我睡覺，不，她當天的說法是：「站好好保護一個睡神！」

哎喲～，我怎麼知道我為什麼會睡著，人家就很累嘛，雖然我很感謝她一路上都讓出身體給我靠著，但是這樣的情節很丟臉好嗎？ 還竟然讓她笑話說好想知道我們下次再巧遇的時候，我又會出什麼糗？

呀，不會了好嗎？ 我會顧好我的形象的，而她竟然笑說：「那好啊，如果學姊下次沒出糗的話，我就當一次神燈，答應學姊提出的要求。」，看看，看看，這孩子哪兒來的自信認定我就一定會出糗？ 妳看看她那得意的嘴臉，真叫人想扯一把臉!!! 但我不得不老實說她那一臉臭屁的神情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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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相約，也沒刻意安排，一個多月後的公車上，我又遇見她了，正拿著一張小卡不知道在默默背誦什麼的她沒瞧見我，照著她教我的方法，我背靠在博愛座前的隔板，這樣就不怕再有後背色狼了。 不加掩飾，我直盯著她看，巴掌大的臉蛋，脣紅齒白，肌膚白裡透紅，綁上馬尾而露出光滑的頸線，老實說，要說缺點嘛，那就是脖子長了一點，但又嚴格說來，這一點點美中不足完全無損她那清純的顏值。

身形瘦高，不是會勾人的鳳眼，但圓滾滾的大眼下還襯著飽滿渾厚的臥蠶，不需勾引，與之相望的人自動就會挖洞跳下去，沉淪於她的眼神魅力之中，但她自己卻又像是渾然不覺般的時常流露出天然呆的眼神，無辜得很，讓人更生憐愛之意，嘖嘖嘖……，是不是，連看個字卡都有旁人在偷瞄她。

或許是低頭看字卡讓脖子酸了，也或許是在東搖西晃的公車上看字卡會很讓人頭暈，所以幾十分鐘過去之後，她有些疲累地吐出長長的一口氣，鼓著臉頰有點哀怨地轉動脖頸，同時東看西看，她還沒來得及看到我在哪裡時就突然動作暫停，然後深皺眉頭，再把頭回正，充滿氣鼓的臉頰還不願意讓它消去，人就這樣死瞪著一個方向，是要不要連生氣都這麼可愛啊？

但問題是，她是在氣什麼？

順著她的眼神看過去，啊～，我又看到那天猥褻我的男人了，那個人很讓人噁心耶，他又在幹嘛？ 怎麼又一臉賊兮兮的骯髒神情？ 該不會……，他又故態萌發？

我還沒來得及會意過來，林允兒快速的從書包裡拿出手機，對著那個方向停留一下，是在幹嘛？ 再一下她就突然一臉毫無畏懼的往前走去，大步，下一秒她就突然猛得抓住那個比她還要高的男人的髒手，「這位先生，你在幹嘛？」

那男人大驚，「什麼我在幹嘛？」，那男人的態度還滿兇的，「是妳在幹嘛吧？ 妳幹嘛抓著我的手？ 放開！」，同時周圍的乘客也跟著對於林允兒的行為感到詫異。

林允兒卻一點兒都不害怕那個男人的兇狠，「放開？ 我為什麼要放開？ 放開手好讓你再偷摸人家的屁股是嗎？」，她也一樣提高音量的大聲兇回去，但她話才剛說完，周圍的乘客又更驚訝，唰……的一聲全都整齊的轉過頭看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男人。

那男人惱羞成怒，奮力甩開被林允兒抓住的手，「妳不要亂說話，妳幹嘛沒事污辱我？」，還憤怒的重推了林允兒一下。

這下周圍的乘客就騷動了，有人趕緊伸手扶住林允兒，有人則是往前站一步亙在允兒身前，怒瞪那名男子，「先生，有話好說，幹嘛動手推人？」，周圍乘客也紛紛指責他，更有中年婦人趕緊把林允兒緊緊護住，一臉『你如果敢再動她的話，我就跟你拚了！』的保護。

一陣慌亂，幾位熱血的乘客開始詢問剛剛在那個男人身前的女乘客認不認識那個男人？ 是不是被騷擾了？ 不要怕，大聲說出來，色狼面子掛不住，開始用髒話飆罵林允兒，也滿是矢口否認，林允兒也不甘示弱地大聲回嘴說她有證據，她剛剛先拍照存證了，惱羞成怒的色狼又衝動地想撲過去打人，一陣鬧哄哄之後，幾位乘客對於那個色狼老是想動粗的行為很是不滿，有人幫忙出了頭，被騷擾的上班 OL 突然有勇氣要求公車司機直接把車開警察局吧，她要告那個色狼！

於是乎，這件公車性騷擾案件搞到晚上十點多才落幕，看著一起下車陪她去警察局的我，她很是尷尬，又習慣性地搔搔頭，「學姊，不好意思，耽擱妳的時間，等一下我爸會一起送妳回家的。」

我微笑著搖頭表示這沒什麼，現在這個社會能有這麼見義勇為又勇敢的人不多了呢，面對這樣的稱讚，她倒是笑得靦腆，互相交換電話號碼之後，直到回到家我都沒想起她曾經許下的承諾，還是她用簡訊提醒我之後，我才想起來的，那天晚上我想了好久，我到底要跟她許什麼願望好呢？ 沒有答案的我後來決定先把這個願望收著，「等我想到了再告訴妳！」，第二天我是這麼回答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