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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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老師，妳真的不能收學生嗎？」
這是林允兒到了美國就任之後在系上最常被學生問到的問題，而她總是淺笑著搖頭，「抱歉，我只是客座教授，不收研究生，但是有任何需要我協助的地方，很歡迎你們來找我。」

林允兒擔任的是客座教授，除了開堂授課之外，她最重要的任務是進行專題研究，將與該校教授共同負責【整合e化技術與行動技術】的推廣與知識模式建立，摒除她以前常與企業合作的模式，林允兒這次比較著重於理論建立。

一般客座教授的約期是一年，所以不收研究生，免得研究生還沒畢業教授就要打包回國，即便因為學術研究需要而將聘期延長，客座教授還是不收學生，但作為系上甚至於是全校的美女教授，林允兒在美國受學生歡迎的程度與她在國內時不相上下。

八月到新學校報到就開始林允兒一連串的忙碌行程，與某位教授聯合開課、參加迎接餐會、開始瞭解合作專案……等，要不是中祥是國際性物流公司，再加上林家又有親友在美國可以接應處理生活問題，不然林允兒哪兒還有時間整理新家啊，可能半年過去都還是只能睡在浴缸裡吧？

忙碌的上學期過去後，隔年一月迎來新學期的開始，管理學院也有不少新生加入，林允兒的生活也漸漸穩定下來，做為在美台籍教授，林允兒是系上每位台灣學生到校後必然拜訪的教授，在能力允許的情況下，林允兒也挺照顧這些學生的。

其中一位長直髮、大眼，長相與林允兒有些神似的女學生最常纏著林允兒，每次必問：「老師，妳真的不能收學生嗎？」

※

那是一個雪季漸遠但是還需要穿保暖外套的下午，林允兒剛結束一堂課，時間大概是下午四點多快五點吧，林允兒背著肩包慢步，心裡算一下『就這樣走回家的話大概需要多久時間？ 回到家應該會是幾點？ 今天晚餐吃什麼好呢？ 嗯……今天不用跟台灣 meeting，那應該可以看一點書。』，想著、走著，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奔跑聲。

「老師，老師，等一下！」，然後一名染金毛短髮的女子拉著一名黑長直髮的女孩對著她過來。

林允兒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已經碩二了卻還是毛毛躁躁的學生，直到對方氣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她才笑著看對方，「怎麼？ 今天沒下雪了就開跑？」

金毛學生努力自己的調勻氣息，好一下子才有辦法再開口：「老師，她是新進來的學妹，Krystal，一樣，come from Taiwan。」，同時扯扯拉住的手臂。

被拉著的那個女孩有些慌張又帶點害羞的趕緊向林允兒鞠躬，「老師好。」

林允兒笑了，「Amber，有必要為了要跟我打招呼就跑成這樣嗎？」

「不是啊老師，是妳最近很難找耶，所以才……」

「呵呵呵……」，林允兒笑著打斷小金毛的話，「好啦，重點是找我幹嘛？」

「喔，對齁！」，小金毛回復認真神情，「老師，Krystal 剛報到不久，依學校規定她要趕快找指導教授。」

這下林允兒就懂了，笑了一 下，「Amber，又來，妳又不是不知道規矩。」，語氣中帶點責備。

小金毛有些尷尬，「不是啦老師，Krystal 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要找到好的指導教授很不容易啊，所以想說……」

「不是大有一堆學長姊在嗎？ 妳們可以幫學弟妹作分析啊！」

「不是啊，老師，妳又不是不知道，妳才是我們學生心目中的首選嘛！」

林允兒正準備再次回答這個問題，那名新來的學生在一旁怯生生地開口：「老師，妳真的不能收學生嗎？」

相似的聲音、有點眼熟卻又記不起什麼的長相，讓林允兒記住這位英文名叫『Krystal』的女學生。

莫名的眼熟感覺讓林允兒對於這位新生多了些關注，後來知道這位新生個性害羞怕生，是屬於慢慢慢、很慢很慢才會熟的那一種，她在台灣求學期間同時擔任業餘模特兒，她在家裡是老么，上頭還有一個姐姐，姐姐自己創業當老闆，而她之所以會想出國念管理，主要是想要多學點東西，以後好幫忙姐姐免於被股東欺負。

另一個讓林允兒對這名新生多付出一點關心的原因則是她的中文名字，鄭秀晶，這讓她想起那個曾經令她心動又感到心碎的女人。

※

林允兒是管理學院台籍學生裡出了名照顧學生的好老師，即便她沒有在帶研究生，但不管是誰去找她問問題，她絕對不會推遲不管，Amber 天性活潑好動，算是最親近林允兒的學生之一，課餘時間也時常找林允兒出來運動。

「老師，出來跑步吧！」
「老師，今天要不要去騎腳踏車？」
「老師，走吧，籃球三對三，缺妳一個，快點！」
「老師，有空嗎？ 今天聯誼會有聚餐，一起來吧？！」
「老師，快～，救命啊，Krys 的報告做不出來啊！」

Amber 算是個會玩又會讀書的孩子，課外總是安排一堆活動，但自從系上來了 Krystal 這位新生之後，這類的邀約必然會有 Krystal 的身影，『怪了，這到底是想約我出來還是……我只是個幌子？』，相處一段時日後，林允兒漸感異樣，仔細觀察好一陣子，看出 Amber 的意圖，『她喜歡上某人呢！』

笑看學生們的兩小無猜，心底有著深深遺憾卻無法說出口的林允兒樂見其成，面對失意難過，林允兒不是聖人，她無法坦然放下一切，但希望不要再有人有這種體驗了。

林允兒不只一次地認為自己選擇到美國這件事情做得很對，工作上一連串的忙碌讓她沒有多少時間去傷痛，相對讓她心底的傷痛感不至於太嚴重，看著跟自己很熟的 Amber，再看看那個跟某人有著相似名字的新生，自己無法得到的甜蜜感覺，林允兒衷心希望這二個學生之間能有好結果。

不過林允兒向來就不是八卦的人，個性又有些被動，Amber 有邀約她才會出門參加，然後只要沒人開口，林允兒基本上是不會主動向人家問些什麼問題，就算開口，也是聊些跟學業有關的話題，所以關於 Amber 跟 Krystal 的身家，都是這二個孩子在聊天的時候自己透露的，林允兒倒沒多放在心上。

※

很適合朋友聚會的義大利餐廳，幾名女子坐成一桌，席間時而各自三倆交談，時而共同討論同個話題，因為具備藝人的身分，所以這一群人拜她所賜得以坐在獨立包廂裡放懷聊天，朴素妍跟朴孝敏這一對很會吵架的歡喜冤家此時處於甜蜜恩愛期，而獨立包廂也正是為了保護朴素妍的隱私。

完全沒有偶像形象的朴素妍大吃大喝到一半，突然抬起頭看著金太妍，「對了，我家孝敏的生日快到了，我才突然想起來，另一位壽星最近過得怎麼樣？」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完全讓黃美英聽不懂，已經跟她同居的李順圭看得懂她的滿頭問號，小聲解釋，黃美英才終於知道原來朴孝敏跟林允兒同一天生日，只差在大林允兒一歲，彼此認識之後，這二人的生日 party 就都是一起舉辦的，自從林允兒去美國之後，生日 party 上就少了一位主角，怎麼樣都是一個遺憾，朴孝敏看看其他幾人，「今年允兒會回來嗎？」

大家紛紛看向跟她最要好的金泰妍和崔秀英，只見崔秀英搖搖頭，「不會，我之前問過她，她說沒安排在那個時候回來。」

「又來！ 那她今年生日要一個人孤孤單單度過？」，朴素妍接著說。

崔秀英搖頭，「沒有，聽說林伯伯和允宣姐今年會安排出差行程過去幫她過生日。」

「我看是勸她回來的成分大一些吧？」，李順圭冷冷地回答。

金太妍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再看著黃美英，「對了，fany，妳有從 Jessica 那邊問出什麼嗎？」

黃美英一臉沒好氣地搖搖頭，「沒有，明明她就不對勁，但確實什麼都不肯說，氣死我了！」

這句話一出口，一堆唉聲嘆氣此起彼落，對金醫生來說更是無奈，她跟林允兒是世交，二個人從幼幼班時期就認識了，要說個性，她自認她對林允兒最熟悉，現在狀況是『明知道她生病了，但卻不知道病因無法對症下藥！』，林允兒這個孩子有些難搞，一旦在第一次下錯藥方，這孩子從此可是會遁逃到讓妳找不到人，想要再抓到她灌第二次藥那可是難上加難，所以這也就是為什麼金太妍和崔秀英只會在私下滿是唏噓的臭罵林允兒一頓，但卻從來不會主動去美國把人給揪回來的真正原因。

早就起疑心的黃美英在鄭秀妍那邊卻也碰了不少釘子，只要說起『林允兒』這個人，鄭秀妍就會提高警覺，但不管黃美英明逼或是暗誘，鄭秀妍始終精明的大打迷糊仗，沒有真憑實據在手，即便是閨蜜也難以逼出實情，最後只能跟著這一群朋友在一旁乾著急。

朴素妍滿是遺憾神情地搖搖頭，「唉……，她到底是在鬧什麼彆扭啊？ 她多久沒回來了？」

朴孝敏喝下一口花茶，「上個月才剛回來。」

「嗯？ 是嗎？ 我怎麼不知道？ 親愛的，妳回來怎麼沒說？」

朴孝敏看著朴素妍，苦笑，「妳的行程那麼忙，我是要怎麼跟妳說啊？」

「我……」

朴孝敏一聲嘆氣，「不過也沒差啦，她也才回來一天多而已，就算跟妳說了也沒用，她到了機場才打電話給我問我在哪，說要送我生日禮物，我也才知道她回來了，本來想說那大家趕快臨時約一約見面吧，她自己才說其實她第二天深夜 11 點多的飛機就要回去了。」

「啊？ 那她回來幹嘛？」

「回來領獎，說是她帶的學生得到國科會的講，她身為指導老師回帶著學生去受獎。」

「那她下次什麼時候回來？ 我一定推掉通告！」

金太妍苦笑一下，「素妍，妳覺得這孩子會事先預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