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E

《ICE 原創，禁止任何改編轉載或盜用》

(三)

「林小姐，這邊，看 x 光。」
「林小姐，這要開刀喔……」
「林小姐，妳們決定的怎麼樣？ 傷勢會越拖越嚴重喔……」
「林小姐，來填一下住院表格……」
護士小姐的聲聲呼喚讓林允兒忙的腳不點地，天天的領隊果然幫不上什麼忙，眼看受傷的鄭小姐一臉無助狀，林允兒只好擔負起大半的工作，既然醫生說要住院，那就只好先安排住院，後續醫療細節再跟醫生討論，不然要怎麼辦？

雖然打了止痛針，也吃下老外醫生開的不知含有什麼成分的藥丸，但躺在病床上的鄭秀妍仍是感覺得到右腿傳來的陣陣疼痛感，左手掌的擦傷處也隱隱作痛，整個人處於極度不舒服狀態，老外醫生判定膝蓋骨骨折，需要開刀置換成人工關節，啊？ 是有沒有這麼嚴重？

鄭秀早就被老外醫生說出口的診斷結果給嚇到六神無主了，更別說要做什麼決定，還好是那位自願留下幫忙的團員一直在幫忙處理許多瑣碎的事情，不然這下子孤家寡人的，還真不知道要怎麼回應醫生的診斷呢。

雖然說是天兵一枚，但說到推卸責任，薑果然是老的辣，帶團領隊面對這樣的診斷結果宣布馬上採取『三不政策』，不多問、不給意見、不幫忙做主，一切都看鄭秀妍自己的決定，只是她都摔成這樣了，哪還能再多做什麼決定，然後鄭秀妍就看到那位林小姐緊皺眉頭，一臉深思熟慮，安排好住院的事情之後，林小姐才用著略略低沉的音調開口詢問：「嗯…，鄭小姐，我個人覺得是不是要先冷靜一下？ 」

含著商量口吻的詢問讓鄭秀妍不由自主的點點頭，林允兒見狀，定下心接著繼續表達自己的看法：「開刀不是小事，時間和金錢周轉這些都要考慮，更何況現在還是在國外，這個刀一開下去，後續衍生的照護問題要怎麼處理那才是大麻煩，我看啊，妳的生理狀況都還算穩定，那是不是考慮乾脆回國就醫？ 我覺得就算要開刀，回到自己國家動手術會比較安心吧？」

這個提議說中鄭秀妍的心，只是要怎麼回國啊？ 鄭秀妍這一個沉默思量馬上讓林允兒緊張了一下，深怕對方會誤會自己的原意，略慌張的搖搖手：「當然啦，這只是我個人剛剛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啦，沒什麼醫學專業背景可言，要怎麼處理還是要看妳的決定，也要看醫生的評估啦，妳不要……不要不高興耶……」

明顯慌張的語調讓鄭秀妍不禁皺了眉頭一下，心裡暗暗猜想這位林小姐為什麼突然緊張了起來，一秒轉念，應該是自己的尊容嚇到人家了，不過這是非戰之罪吧，自小生就這張不笑就會讓周圍空氣結冰的臉，怪我嗎？ 不過看在人家自願幫了這麼多忙的份上，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於這個不美麗的誤會，鄭秀妍忍了，臉上揚起淺淺的笑容，搖搖頭：「我沒有不高興，只是在想妳剛剛說的話，所以不在這邊開刀，可以這樣做嗎？」

軟軟略撒嬌的音腔瞬間化去林允兒的慌張，她馬上笑得一臉呆：「呵呵，喔，是這樣喔，我還以為……，啊，這不是重點。」，然後抓抓頭，趁機換個話題，「不過總是要請醫生評估在高空壓力下妳的傷勢能不能承受得起？高空壓差會不會讓妳的身體健康受影響？這些都要考慮進去，當然啦，如果妳願意的話，我就去問醫生看看，然後再做決定也不遲。」，語畢，林允兒一臉期待的看著鄭秀妍。

雖然身體極度不適，但眼前這張笑臉總透出令人安心的陽光氣息，相當精緻的面容，看著令人感覺舒服，鄭秀妍點點頭：「那就再麻煩林小姐了。」

獲得允許，林允兒點點頭，轉身請領隊照看一下鄭秀妍，接著就走出病房去找醫生，這時候鄭秀妍想想，認為總不能只聽林允兒的意見，是不是該跟家人聯絡了？ 想了想，拿起即便是摔倒也不離身的蘋果君，按了幾下，鄭秀妍撥了廳越洋電話給在國內的家人……

而離開病房的林允兒沒閒著，先是撈出手機打電話回國找熟識的朋友討教一番，要知道，現在人是在老外的地盤，心裡沒點三兩三，很容易被別人用『專業』這二個字給牽著走的～～，到時候想不上手術檯似乎也由不得自己，但目前的麻煩不是在面對醫生，經過好一番解釋、安撫、保證之後，林允兒才讓遠在國內的狐群狗黨們相信受傷的不是自己之後，這才問到該要怎麼跟滿口英文的老外醫生討論的問題。

之後在諮詢室裡，林允兒操著很是破爛的英文跟澳洲醫生不斷交鋒，又是翻譯軟體、又是 google 知識搜尋的，搞得林允兒滿身大汗，這才讓老外醫生鬆口說出『可以不用急於一時開刀』的回答，但老外醫生還是堅持要留院六小時觀察才准放行出院，關於這一點，林允兒跟醫生掙扎好久還是沒成功，為了要取得那張薄薄的適飛證明，林允兒只好忍了！

終於談判完成，林允兒回到病房，剛開門就看到鄭秀妍已經躺在病床上睡著了，而領隊也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昏昏欲睡，輕輕拍了領隊的肩膀一下，林允兒暗示對方出門說話，極微小力的關上病房門，二人走到牆邊的長椅上談話，「醫生說要留院觀察六小時之後才願意給適飛證明。」，林允兒對著領隊說。

「那……，那我幫忙查一下最快的班機好了。」，領隊這麼回答。

林允兒點點頭，「好啊，那就麻煩妳了。」

趁著領隊查詢班機時間的同時，林允兒點開 LINE app 跟同好友報個平安。

『嘿，大家，我沒事，醫生說要開刀，先觀察六小時，如果可以的話才讓那位小姐回國。』
【God，妳終於跟我們聯絡了，不過開刀耶，哪招？】

『是不是，我剛剛聽到也是嚇到，是有沒有這麼不耐摔啊？』
【那所以現在呢？】

『現在在醫院阿，笨喔！』
【不是啦，我是說那現在要怎麼處理？ 妳什麼時候跟我們會合？】

『欸……，我可能不會跟妳們會合耶～』
【啊？ 為什麼？ 妳不跟我們會合，一個人是要去哪裡？】

『我應該會陪那位小姐回去。』
【什麼？ 陪她回去？ 為什麼？】
【欸？ 林允兒，妳瘋啦？ 幹嘛要妳陪？ 那接下來的行程咧？】
【不是吧？ 我們幾個好不容易才湊齊時間耶！】
【叫領隊陪啊，怎麼會是妳陪？】
【那個女的要求的喔？】

一個決定馬上引起同行幾位朋友的猛力砲轟，林允兒傻了一下，腦袋卡彈的同時，手機裡的訊息又猛地跳出好多筆，一時之間還真難一一回覆，最後林允兒決定統一回答：
『沒啦，是我自己決定的，領隊說還有團員要顧，所以沒辦法陪她回國，那我總不能放她一個人帶著傷孤零零的啊，沒差啦，我們可以在喬時間，下次再一起出國嘛！』
『不然在這邊開刀要二十幾萬耶，我去哪裡生這筆錢？ 我想鄭小姐一時刻也湊不到這麼多錢，總不會真的要滯留在澳洲洗碗打工吧？』

二段回答傳過去，馬上又引來一堆砲轟文字，林允兒花了好一些時間才終於讓同行朋友接受她的決定，這時候領隊開口說話：「林小姐，我查了一下，接下來最快的班機是本地時間明天晚上 11 點多，要嗎？」

林允兒馬上皺上眉頭，「啊？ 晚上 11 點才有飛機喔？ 沒有更早的嗎？」

領隊搖搖頭，「因為醫生硬要留院六小時，現在都已經七點多，所以今天晚上的班機確定趕不上了，如果說要其他的班機是有啦，不過都要轉乘，直飛的一天只有一班啊，我想鄭小姐是傷患，不適合轉乘吧？」

林允兒扁了一下嘴，重重的點點頭，「也是啦，好吧，看來也只能這樣，啊，對了，請問那還需要另外買機票嗎？ 可以用我們的回程機票改班機時間吧？」

「痾……」，領隊一臉面有難色，「林小姐，這個恐怕不行耶，因為我們公司是訂團體票，那個不能改時間，所以妳們可能要另外買過新機票喔！」

林允兒馬上板起臉，滿臉不悅：「什麼？ 另外買？ 為什麼需要另外買？ 那所以我原本訂好的機票可以退費囉？」

「痾，恐怕不行耶……」，領隊再度露出為難的神情，搖搖頭。

林允兒是真的不高興了，直接從座椅上站起來，用著極度生硬的語氣命令：「少跟我來這招，我現在很肯定地跟妳說，我有付團費，所以有權要求妳去進行交涉，看是幫我們把機票換時間或是進行差價退費我都可以接受，如果要我再自掏腰包買張新機票的話，我不接受。」，說完話就冷著臉轉身走回病房，獨留領隊一人在門外傷腦筋。

其實林允兒也不願意當奧客，她知道如果團員因為個人因素臨時決定提早結束行程的話確實是需要自負後續衍生的所有費用，但是這次不同，這次是意外事故，旅行社沒幫忙籌錢付醫藥費就算了，現在還想賴掉這筆機票費，如果領隊剛剛好好地跟林允兒說需要負擔部分個人費用那也就算了，她就不會發那麼大的火，既然領隊想用『一推』來推卸責任，那她就用『二鬧』這一招，看到時候是誰『上吊』，哼，想坑我？ 沒門！

腿上的不舒服讓鄭秀妍睡的不是很安穩，睜開眼，濛濛的醒來就看到林允兒繃著一張臉獨自坐在椅子上不斷滑手機，雖然跟對方完全不熟，但是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看得出來眼前這人現在相當不高興，「痾……，請問……，林小姐……」

聽到試探性地詢問聲音，林允兒馬上抬起頭，臉上表情也和緩許多，「嗯？ 妳醒啦？ 有哪裡不舒服嗎？」，人也同時上湊近一點關心。

鄭秀妍搖搖頭，「還好，只是……，妳心情不好嗎？ 我剛剛看妳……」

「啊？」，林允兒納悶了一下，然後秒懂，「喔，那個啊，沒事啦，不關妳的事。」，然後就一五一十的把剛剛跟醫生和領隊之間的對話都告訴鄭秀妍，嘰哩呱啦的說了一堆，「……，然後我剛剛訂好飯店了，等拿到適飛證明我們就辦出院，先去飯店休息，明天晚上再去搭飛機，機票的事情我再來處理。」

「啊？ 去飯店？ 那……，錢……」，錢很現實的問題啊，好消息是不用想辦法去生出二十多萬來開刀，但壞消息也馬上跟著來，鄭秀妍帶出國的現金不多，一個急診費就去掉一萬五，等一下還要付出院費，接下來還要去住飯店、自掏腰包買機票......，這些都要錢耶，去哪裡生出那麼大一筆錢啊？ 該不會要拖著斷腿留在澳洲殺牛打工還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