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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82

荒唐的成親儀式結束後，皇上特命太傅及六爺陪著義郡王和趙太師留在前堂招呼客人，多多和前來道賀的王公臣子們道謝，也要禮官注意時辰，必要時派人去新房門口催一下李皓，知道他現在在新房是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兒來，但是不肯離開蘭兒身邊半步是可想而知的，但這件事可就不能再縱容，一會兒的午宴不能少了他，仔細地交代完要注意的事之後，皇上便趕緊陪著皇太后到後堂歇息。

一進後堂，瞧皇太后臉色，皇帝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要宮女放下剛沏好的熱茶後，使個眼神，身邊下人紛紛退出至門外，皇帝這才換上討好似的笑容，側站在太后身邊安摩肩膀，一邊緩言：「母后可是累了？ 要不，兒皇先派人護送母后回宮歇著，可好？」

「累？ 哼，皇上怎麼不說哀家是被你們兄弟倆給氣的？」

「母后啊，兒臣這不是煞費苦心嗎？ 怎麼母后就這麼參不透真意呢？」，這邊代弟弟挨罵的皇帝立刻採取哀兵政策

「真意？ 皇上坐，」皺眉納悶地回頭看了皇上一下，終究還是為娘的人，心軟，拉過不斷在雙肩上按摩的手，要皇上挨在她身邊坐下聊聊，「您也累了一早上，坐下陪哀家說話，說說，皇上，您怎麼就由著皓兒如此胡來？ 您怎麼就讓趙太師掛不住面子了？」

「回母后的話，」，順從母后意思，皇帝邊坐下邊說話：「您難道看不出來，八弟這是在跟您鬧脾氣嗎？ 您想想，這晴妹妹再怎麼樣，以後也是八弟家的人了，八弟做事向來快、狠、準，他心裡拿定主意的事兒，連先皇都拿他沒轍，如若剛剛那場面，朕端出皇上架子，硬要他親自跟晴妹妹拜堂，禮成後，我們吃飽喝足，各自道賀，拍拍屁股打道回府，留下來的是誰？ 是一位氣炸了的睿親王，母后想過沒？ 八弟這股氣會往哪兒發？ 還不全由晴妹妺受了，這往後晴妹妹還要不要過日子？ 朕這一轉念，為了晴妹妹日後好，朕決定今天先委屈了晴妹妹。」

「那也太過了…」，其實心念動了一下，皇上此言，不無有理，但仍覺得失禮

「母后，來，喝口茶，」，恭敬的端起茶碗，明明說話的是皇帝，卻要皇太后喝茶壓壓氣，「外人瞧著是太過，但若用『荒唐王爺』這眼光來看，八弟他今天算是收斂了！」

「收斂？」，放下茶碗，太后不禁高揚音調，李皓剛剛那行為叫收斂？「他那叫收斂？ 我瞧著是不知體統！ 哪有人跟長輩這麼吹鬍子瞪眼的，咱中國人最重的就是『孝道』，您看他跟太師講話那副德性沒？ 皓兒他還是王爺啊，剛剛那是王爺該有的樣子嗎？」

「母后，那麼朕請問您，現在這兒是哪兒啊？」

「這是皓兒府裡啊，皇上，您這不是白問了，這是什麼問題？」

「母后，這就對了，這裡是八弟的宅子，這裡是睿親王府，即便趙太師是八弟他老丈人，但這家的主人仍是八弟，論朝中品階，八弟不知道高他多少，論君臣之禮，他見著八弟還得下跪呢，母后，您剛瞧見沒？ 這趙太師站起身指責八弟不是的時候，是重拍椅背憤而站起身的，即便是老丈人也不能這麼做吧，更何況，朕和母后還在堂上呢，他竟敢在朕面前拍椅背，活膩了他，再說，當時還未行拜堂之禮，這趙太師的架子就這麼大，這萬一成親之後，趙太師會不會挾八弟之威，在朝中更加囂張跋扈呢？ 母后，所以太過的不是八弟，是趙太師！」

「趙太師不是這樣的人。」

「母后，朕不管他是還是不是，許多事情，分際要拿捏得清楚，今日看似是八弟無理，實則八弟是在挫他趙太師銳氣，以免他借勢得勢，尾大不掉，對皇權直接造成威脅，八弟今日這一舉，以朕瞧著，寧可過了，不可輕放。」

「嗯………」，對於皇上這席話，皇太后沉思一會兒

「哈哈哈…，皇上這麼一說，好似臣弟很精明幹練似的，皇上對臣弟果然維護有加啊！」，突然門前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說人人到，穿著大紅新郎袍的李皓舉腳步入後堂，一臉神清氣爽，一個提袍，單膝跪下：「臣李皓，參見皇上、皇太后。」

「呵呵呵…，我道是哪兒來的稀客呢，敢這麼跟朕嚷嚷，新郎倌，請起吧～」，這邊反應過來的皇帝滿臉笑呵呵的，伸手虛抬二下，要李皓起身說話，「這我說李皓啊，你怎麼捨得放下房中美嬌娘，回來這後堂陪著整天只會罵你的人啊？ 偷聽多久啦？」

不惱皇上的揶揄，李皓聽旨起身，一邊嘴不饒回話：「回皇上的話，母后在此，蘭兒再美也未及母后三分，臣弟自當立刻前來陪伴隨侍才是，剛到沒多久，怕擾了皇上與太后談話的雅興，在外頭把下人支開些，以防隔牆有耳。」

「好好好～，八弟辦事果然謹慎，朕放心，來，坐，咱兄弟陪母后好好說話。」，露出甚是嘉許的眼神，指了一個空位，皇帝要李皓坐近些，一塊兒聊天

若真那麼乖乖聽話的話，那他就不叫李皓，只見李皓笑的一臉欠揍樣，一臉孩子氣的湊到太后跟前，蹲下，握住雙手，嘻皮笑臉：「母后，還氣兒臣啊？」

瞪過一眼，但看他一臉可愛孩子模樣，臉色不像傷重時蒼白無神，現在終於恢復紅潤，做娘的，哪還真氣得下，但也不能不假裝一下，略嗔：「「哼，看你這什麼樣子，蹲著做啥？ 站起來，都穿著大紅新郎禮服了，怎麼還像個小孩似的，讓人看著笑話，起來！」

「嗯嗯，不想，我在跟我母后說話，誰敢笑話我？ 母后，別氣了，不管用什麼方法，兒臣都讓她趙婉晴進門了，母后還惱兒臣？」

「你那是什麼爛方法？ 我怎麼就教出你這麼一個荒誕不羈的兒子來？」，太后看著把手交疊墊在自己膝上的李皓，正一臉巴巴無辜地望著自己，不由得輕捏臉頰一把，復而又是不捨得，撫了臉頰二下，眼神已換上慈祥，輕聲慈祥：「起來，一會別把衣服弄髒了，麻煩，乖，起來了，嗯？」

「娘～～」，無預警，李皓突然眼一熱，歪過頭，直接就蹲趴在太后跟前

這…，這與皇家稱呼不符，太后正當出言制止時，李皓卻自顧自個說話：「母后，您知道皇上和我自小最希望什麼嗎？ 我們自小最希望能喊您一聲『娘』，哪怕只能一次都好！ 像民間孩子般，回到家就能開心地喊一聲『娘～，兒子回來了！』，母后，您知道那該會有多喜悅嗎？」

突然眼一熱，對於李皓這番話，皇太后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只能滿是不捨地摸摸臉，李皓苦笑一下：「可是，母后，不行，兒臣們不行，因為兒臣們都生在天家，因為我們是皇子，需有禮法，所以不行，永遠只能很官派、很恭敬的喊一聲『母后』，現在…又更遠了，現在是『皇太后』了…，而我呢，不是兒子，是兒臣…」

「皓兒，乖，你怎麼就不是哀家的兒子呢？ 來，這往後你想喊什麼就喊什麼，皇上也一樣，都喊一聲『娘』，好嗎？ 娘聽著心裡也開心。」

身體還是蹲著，趴在太后膝上，李皓話音滿是感傷，搖搖頭：「嗯嗯，不行，兒臣只能今日放縱，不能真的無禮，只是兒臣今日成親，感觸很多，僭越了。」

「皓兒，怎麼了？ 來，起來，坐在母后身邊，跟母后說說，我那個愛笑愛玩的皓兒怎麼了？」，做娘的怎麼會聽不出兒子話裡的失落，太后趕緊拉起李皓，一臉擔心，一臉心疼的要李皓坐在身邊，溫暖的雙手把李皓大大的手掌握在其中，就像小時候一樣，總愛牽著二個兒子的手說話

「母后，沒什麼事，剛剛只是突然有感而發罷了～」，搖搖頭，苦笑

「怎麼了？ 跟母后說說，母后聽著！」

「母后，您聽了可別不高興，這只是兒臣自個兒的感觸，跟別人無關！」

「嗯，好，你說，母后應你，不惱。」

「母后，兒臣只是突然替蘭兒心疼…」

「蘭兒？ 蘭兒怎麼了？ 母后不是都答應讓你娶她了，怎麼？ 她還不滿意？」

「不是的，母后，您別這樣，就知道您會誤會，所以兒臣剛剛才不願說，現下才剛起個頭，您就馬上不開心，母后就當兒臣剛剛什麼都沒說好了，兒臣只是想跟母后聊聊天，沒這麼多心眼，母后不開心，兒臣不說就是了！」，賭氣似的抽回被握住的手，李皓不喜歡被誤會，想站起身走開

連忙再拉住李皓的手，太后婉言：「好好好，母后不氣，皓兒也不惱，來～，坐好，你說，母后聽著。」

「不惱？」

「嗯，不氣！」

「那好，兒臣說了喔，」，還是不放心，李皓再看一下太后，太后這時候一心只想安撫這個兒子，馬上點點頭，再次應允，李皓這才放下心中石頭，「剛剛兒臣在房裡看面蘭兒緊抓住她奶娘的手，兒臣心裡突然好多感觸，想起幼時在草原受傷那段日子，蘭兒總喜孜孜地黏在她娘親身邊，撒嬌玩著，還拉著她娘親來帳裡關心我，這次兒臣出使塞外，與蘭兒再次相逢，兒臣除了開心之外，也看到蘭兒跟她娘親的好感情，返京之時的一場意外，兒臣傷重，事發突然，蘭兒未假思索，急奔前來照料一切，這不…，這一照料，就隨兒臣進京來了…」，略頓口氣，李皓悠悠的輕嘆一聲，太后沒催話，只輕輕拍拍他手背，李皓知暗示，接著說：「今日看似趙婉晴委屈了，實際上，她比蘭兒要幸福許多…」

「嗯？ 皓兒，此話怎講？」，在一旁的皇帝聽著聽著也納悶

「兒臣傷重，一路護送回京，睜眼便能見到母后和皇上；趙婉晴出閣，早上還能跟父母拜別，不日還能歸寧回家見她爹娘，蘭兒呢？ 什麼都不行，當日為了兒臣的傷，急忙下，只帶著奶娘便兼程趕路而來，連門都來不及好好的跟她娘拜別就趕著過來照顧兒臣，蘭兒擔心兒臣路上再出狀況，說什麼也不願再返回草原等兒臣傷癒再行迎娶，要不是義郡王一路兵馬護衛兒臣回京，只怕蘭兒今日出閣連父親都沒能拜別吧，聽說昨夜蘭兒在皇后私宅偷偷哭了，怕是想她親娘了吧，哪個女子出閣親娘沒陪在身邊的？ 母后，您還記得嗎？ 當年五公主出閣前，母后還准她在熹貴妃寢宮裡住上一晚，反觀蘭兒呢，連個親娘在身邊說說體己話的機會都沒有，母后又不甚喜她，奶娘不比親娘，今日之後，在這京裡，蘭兒已是睿親王妃，已跟兒臣一樣非自由之身，只怕蘭兒往後想再見她親娘，難～～～」

實在耐不住心中惆悵，李皓很難好好坐著說話，輕拍母后手背二下，李皓站起身，邊踱步邊接著說話：「兒臣在京，想著母后，隨時進宮請安即可，皇后在京，想著她娘，差人進府裡把她娘親接進宮裡敘敘便是，可蘭兒為了兒臣，情深義重，連跟她娘親好好話別的時間都沒有，硬生生地把兒臣這條命從鬼門關前救回，不怕市井閒語，只怕兒臣再有個萬一，這份犧牲，蘭兒隻字未提，連淚都不在兒臣面前落下，她不說，兒臣卻不能不知…」

言盡於此，李皓沒再多說，若不是用情至深，誰會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取捨，為娘的，不是想像不到此時遠在大漠另一位為娘者的心情，看著李皓的背影，太后知道，她這個兒子打小便是文人風骨，心思本就敏感細膩，現在對蘭兒動了真情，更是會設身處地替她著想，若不是著實心疼蘭兒，李皓也不會跟自己聊這些，太后也被這番話感動，略思量，站起身，拉住李皓，雙手捧著有些哀悽神情的臉頰，慈祥：「好了，我的瀟灑新郎倌，怎麼就這麼突然感傷起來？ 今日是你大喜的好日子，不許多想，來，笑一個給母后看看！」

實在是笑不出來，但孝順的李皓還是硬生生地扯了個笑容，太后瞧著卻又氣又好笑，這天真的傻兒子，笑著摸摸臉：「醜，真不知道蘭兒喜歡你什麼了，別喪著，嗯？ 今日不許這麼多憂愁，母后沒說真的不喜歡蘭兒，母后答應你，往後會多親近親近蘭兒，成嗎？」

有些委屈、又有些感動，李皓輕抱住太后，不由得撒起嬌來：「母后，兒臣講這些，不是要逼您的意思，兒臣只是跟母后說說心裡話…」

輕輕拍背，滿是慈愛的眼神，皇帝也難得輕鬆，走過來摸摸李皓的頭，這弟弟可是死裡逃生撿回來的命呢，可不能再傷了，太后輕拍背，婉聲：「好了，好了，知道了，都成親了，是男人了，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愛撒嬌呢，不怕人看笑話啊，母后知道你心疼蘭兒，母后也謝謝蘭兒一路這麼不辭辛勞的照顧你，只是那天咱們吵了架，不愉快了，你和皇上又一人一句各個都說蘭兒好，母后一時惱了，這才不待見她，好了，別多想了，都是我的兒媳，母后都疼，嗯？ 乖了，」，輕推開賴在自己身上高大的李皓，太后邊幫他拉拉衣襟，邊再說：「來，別抱了，這衣服可都要皺了，站好，母后替你順順。」

母親的慈愛，這才讓李皓笑開顏，難得身邊沒下人服侍，母子三人輕鬆的聊聊，和著皇上一起，一人揉肩、一人捏腿，趁著結婚大宴前的空檔，母子三人，一堂和氣～